他抬首展颜一霎天光破云层,
明媚了所有触目不可及的风景。

关于

【许墨】 SHE

私设女主预警

 

狗血三角恋


万字预警

 

狂风卷着苍雷直冲云霄,一声震天巨响让教室里的同学惊呼出声,许墨指尖的粉笔随着一声轻响断裂在黑板留下了突兀的一点。

 

他不动声色地瞟向窗外,天边的乌云被惊恐地揉作一团,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雷电和狂风挤碎。

 

 

他把粉笔丢了黑板槽,指尖随意拍打了几下,宣布了下课。

 

 

 

校园里的是花团锦簇的一方风景,年轻学生们撑着五彩斑斓的雨伞匆匆踩过水坑,溅起一个个圆润的水珠。

 

 

他撑着最沉闷的黑伞,静默地关上了报告厅的门,在不远处的香樟树下,他看到了一个女孩。

 

 

 

女孩浑身湿透,静静地站在树荫下,任凭雨点挤过树叶间的缝隙打在她身上。

 

许墨眼皮一跳,对面的女孩福至心灵地转过了脸,眼底的光彩映转了整座天空。

 

许墨恍惚间感觉她在那个位置已经等了他很长时间。

 

女孩注视着他,眼底恍若古井,只有在烈日阳光下才能转射一点暖意的端倪,此刻天地晦暗,这口古井的光却仿佛穿梭了亿万个星云,到达了归心的远方。

 

许墨很久不曾见过这样的眼神了。

 

他跨过水坑把伞举到了她头顶,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为什么在这里躲雨?”

 

 

女孩的额发凌乱地贴在额头,面无表情地扬起手指向报告厅:“因为在这个位置,我能在第一时间看到您。”

 

 

女孩接着道:“组织认为您在Queen身上花费了太多时间和精力,派遣我们来协助您。”

 

风声呜咽,卷着细雨与落叶,将她的尾音钩上细碎的婆娑声。

 

 

在光明中太久,他差点忘了自己侍奉黑暗。

 

 

 

 

许墨懒懒地勾起嘴角,他眼尾天生上挑,笑起来时时常给人一种温顺的错觉感——可他的笑是永远到达不了眼底的。

 

 

“除了你,还有一个人呢?”

 

“被他哥哥发现,跑走了。”似乎为了应和女孩的话,一道苍雷狠狠甩破天际,将晦暗的天地一瞬照得雪亮。

 

 

 

女孩暴露在大雨之下,她穿着沉闷干练的女士西装,长长的马尾粘在了手臂上,她不慎介意地掏了钥匙:“您在这里稍等一会,我去把车开过来。”

 

 

 

 

许墨没有说话,看着她的高跟鞋踏过污浊的水坑,溅到了她的裤脚。

 

 

她的头发很长,像一段上好的丝绸,轻柔地甩在尾椎,露出一线衣襟与发际间的雪白底色来,来回晃动的时候恍惚不谙世事的单纯少女———可她湿透的西装之下,却是无数致命的暗器与子弹。

 

 

 

 

许墨微微恍神,靓丽的超跑在他面前转了一个优雅的弯,女孩跳下车替他打开了车门:“我送您回家。”

 

超跑划破密集的雨幕,良好的隔绝了一切杂音,车内开了暖气,熏得许墨有些昏昏欲睡———她身上有种凛冽的寒香,却不似梅香。

 

 

 

女孩将他送到了家门口,站在楼下目送他上楼,许墨顿了顿脚步,微微皱起了眉:“你打算去哪?”

 

 

她一愣,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宾馆。”

 

“那你的行李和证件呢?”

 

“在凌肖那里。”女孩回答,“因为这样,我才能更快地见到您。”

 

女孩平淡地回答,将怦然作响的心跳细细掩埋起来,她的手指微微券曲,弯下了腰:“祝您今晚有个好梦。”

 

 

许墨颤了颤眼睫,随后被掩埋在了阴影里,他又向上走了几阶楼梯。

 

 

女孩很笨,又木纳又不懂人情,就呆呆站在雨幕里,脸上表情罕见地有些茫然,白净的脸庞满是水痕,身后是一辆亮红色的超跑。

 

 

 

 

 

 

许墨还是把她带上了楼,替她打开了热水器:“先洗个澡,洗完之后替我整理一下资料,过几天就能发送回组织。”

 

 

热水器隆隆作响,许墨窝在沙发里翻动小说,水花溅落地面的声音令他有些心猿意马,他突然想起家中没有女式衣服。

 

 

他犹豫片刻,抓着睡袍的边沿敲响了卫生间的门,有女性的身影出现在模糊的玻璃上,她毫不顾忌地拉开了门————许墨少有狼狈地别开了眼。

 

 

 

水声不停,他越发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烦躁地丢开书,看到茶几上的手机默默震动。

 

 

他看到屏幕上闪烁的姓名,轻轻滑动了接听健。

 

 

“喂!你在哪呢?我在恋语大学门口,人呢——你怎么不说话?”青年的声音夹杂在瓢泼大雨中,像含了杂质的劣质音响。

 

 

“她在洗澡。”许墨开口,沾染了一些不明觉厉的挑衅,不出意料地对方没了声音,早已远去的雷声又重重砸下,夹杂了他含糊的一句脏话,许墨利落地挂了电话,看到淋浴房的门打开,她披着湿淋淋的头发赤脚走了出来。

 

 

过于宽大的领口钩不住她光洁的肩膀,女孩不慎介意地绕过他,在晦暗的天光下,他看到女孩曼妙的曲线。

 

 

这个年纪的女孩应该被鲜花和糖果包裹,沾染甜津津的糖粉,小腿上方的裙角飘飘,可许墨在女孩的肩颈处,看到了错乱的弹孔和刀伤。包裹她的,是无数的枪林弹雨。

 

 

女人的忍痛能力不及男人。他想,这一定很疼。

 

 

女孩端过他的电脑,将发丝钩到耳后,扭头询问他:“我能用您的电脑吗?”

 

 

“随便。”他站了起来,拾起桌上的书本,走进自己的房间,合上了房门。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打落树叶的声音竟然给他一种宁静的错觉感,他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女孩的时候,也是这么一个下雨天。

 

 

组织从世界各地挑选来资质优越的儿童,进行集中训练,他记得孩子们训练的地方有一扇红色的铁门,长满凹凸不平的锈迹———后院是一方方矮小的墓碑,能从那里出来的孩子,都会是最优秀的影子。

 

 

那年他16岁,刚成为组织最年轻的统领,战神Ares的神谕传授给他,他带领无情的审判与惩罚踏过无数污浊的土壤。

 

似乎神不允许存在太完美的口谕者,他授予许墨无上的才能与双商,却唯独剥夺了他最绚烂的色彩,光与影的交错,似乎只是阴暗的深浅变化。

 

神的口谕者站在灰暗的铁门外,透过斑驳的栏杆,看到了一星他从未见过的色彩———哪怕只是转瞬即逝。

 

 

 

那是个瘦弱的女孩,穿着勉强蔽体的裙子,怀中有一盒摇曳的花朵,在雨水的浸润下,折射出奇异的色彩。

 

 

他眨了眨眼,色彩却又流失不见了踪影,他看到了花的主人,是个有些混血意味的小女孩。

 

 

干瘦,弱不经风,又小又丑。这是他对女孩的第一评价。

 

 

他站在栏杆外,问她:“那是什么颜色的。”

 

女孩缓缓转过头,一双与脸庞不成比例的大眼平淡无光,似一口幽深的古井,

 

女孩指了指怀中的花,小声说道:“你眼睛的颜色。”

 

 

许墨有些僵硬地勾起嘴角,这个表情是他不久前才刚刚学会的,据前辈说,这样比较有压迫力。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问她:“那我的眼睛是什么颜色?”

 

 

女孩抬起了头,雨水冲刷了她的脸庞,顺着小臂坠在指尖,她认真地注视他的眼睛,得出了结论:“世界的颜色。”

 

许墨闻言嘴角弧度弯的更大,他不相信一个在训练营长大的女孩见到过这个世界,他也不相信自己一双堪比废物的眼睛会有如此奇艺的色彩。

 

但他还是伸出了手,探过了栏杆:“有兴趣做我的助手吗?”

 

女孩疑惑:“做什么?”

 

“随便什么,比如帮我倒杯水,开个车,写写文案,偶尔处理一下尸体以及———告诉我世界的颜色。”

 

他顿了顿,指着她怀中的鸢尾:“如果你做我的助手,我就带你去世界上鸢尾花最多的国家。”

 

 

女孩收回了目光,考虑了很久,最后把干瘦的小手放在了他带着黑色手套的左手上,颤了颤眼帘:“好。”

 

 

许墨这才发现女孩的眼睫长得出奇,低头时下脸的轮廓也有柔美的线条,她好像没有刚看到的那么丑。

 

 

许墨低头看自己手心的小手,下意识攥紧,却握住了一团虚无的空气,他醒了过来。

 

 

好久没有做过梦了。许墨坐起来,看到天外昏暗阴沉,过高的树杈在窗台的灯光下筛落些许寂寞的凉意。

 

 

 

 

 

他打开了房门,厨房里有人影晃动,餐桌上冒着丝丝白烟,女孩端着汤走了出来,她系着一条蓝色的围裙,却依旧赤着脚:“您醒了?正好可以吃晚饭了。”

 

他一瞬感觉自己的生活就该是这样的。

 

她站在他身后半米处,依旧像组织里的那样,微微垂着头颅,递上了一双银白的铁筷:“今天的菜是番茄蛋花汤,红烧排骨,炒青菜和糖醋鱼。”

 

她顿了顿:“汤有些烫,排骨可能有些老,青菜可能会有些咸———抱歉,我不太了解中式菜,请您见谅。”

 

许墨没有抬头,将一块肉轻轻放在了米饭上:“不如你替我尝尝这些菜的味道?”

 

女孩想要开口,被许墨懒懒打断:这是命令。”

 

她顺从地弯腰,马尾扫过面颊:“是。”

 

 

女孩吃饭的样子小心翼翼的,每一块肉每一根青菜她都咀嚼得很细心,而后得出了结论:“口味不算太咸,我在菜中加了零星的粗盐,倒了一勺子的酱油,还有半勺的糖和贴锅底的油。”

 

 

许墨不置可否地喝了一口汤,继续听女孩的下文:“这些盐分和糖粉的摄入是必须的,哪怕您没有味觉,在健康这方面,也要注重………”

 

 

许墨突然笑出了声。

 

女孩呼吸一滞,她从未见过许墨这样的笑,像跌进了满空星海,滚了一身闪耀的碎星,顺着嘴角蔓延到了眼底,深沉又温柔。

 

 

许墨伸出手,轻轻拂过女孩的头顶,一手虚虚掩盖了嘴角溢出的笑声:“你替我记下来。”

 

女孩突然站了起来,拿来了纸和笔,异常认真地把它贴在了冰箱上。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女孩坐在沙发上整理文件,许墨并不担心她会对自己的研究资料做什么,他毫无保留地信任这个他一手调养出来的女孩,这是他最贴身的影子,也是他最明亮的眼睛。

 

 

他的目光落在了女孩修长而又纤细的小腿上,无他,他突然想起,自第一次见到穿着破烂裙子的女孩之后,她似乎再也没有女孩穿过裙子,她永远跟在自己的身后,穿着沉闷的黑西装,沉默地站在最佳保护位置,袖口里永远有两把纤薄的刀片,能在分秒之间割断谈判者的喉管,后腰的皮带上也配有柯尔特左轮,会在他的一个眼神下轰碎敌人的头颅。

 

黑色的高跟鞋能条不紊叩击地面,也能踩下200码的超跑油门,她可以一击踹断敌人肋骨,也能穿梭于各个楼梯之间。

 

 

许墨看着她的小腿,想象裙摆能在她的膝盖上划出怎样的弧度。

 

 

 

雨后的土壤粘腻着腐败草木的气味,被湿润的空气压在地面,沿着裤脚蔓延向上,他闻不到这种怪异又清新的气味,但他喜欢这种环境。

 

 

走过商场的橱窗,一条纯白的吊带裙被包裹在干硬的模特身上,他试想了女孩穿上它的样子,也许加上一件小披风,就能把她从外表上装扮成一个单纯无口的混血小美女。

 

 

等他反应过来时,服务员微笑地把纸袋递给了他,里面是折叠整齐的蓝色小披风和过膝的吊带连衣裙,许墨拎着袋子,想起小美女也许还需要一双舒适些的方跟小皮鞋。

 

 

他知道如何博取鞋店小姑娘的好感,他只对那个圆圆脸的小姑娘微微一笑,对方腆着脸悄悄递给他一张游乐园的门票,告诉他这是鞋店与游乐场的联动,原本需要花2000元才能拿到,可他的脸值2个亿,就随性豪放地送给了他。

 

 

 

 

 

 

 

 

许墨勾着购物袋上楼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穿皮衣的青年。

 

 

凌肖不耐烦地敲门:“开门啊!许墨你有本事藏女人,没本事开门吗?把未婚女性关在家里是禽兽行为!”

 

 

许墨站在他背后冷冷道:“你敲单身女性的家门是畜生行为。”

 

“…………”

 

门应声而开,许墨挤过他随手想要关门,被凌肖卡进了一只脚:“等一下!”

 

女孩穿着睡衣的样子完全暴露在了他眼皮底下,这个20岁的大男孩表情复杂,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别扭地把资料拍在女孩身上,转身跑下了楼咬牙切齿:“别忘了你的任务!”

 

 

 

 

 

 

女孩接过许墨买来的裙子,双手拎着肩带比挂在自己身上,许墨很少能从她的脸上看到表情,可这一次,他看到女孩脸发自内心的欣喜与忧愁,即便在她脸上不过时一点细枝末节地嘴角抽动。

 

 

“很好看,可是我不好看。”她划过自己的头发,露出了脖颈后一大片错乱的伤疤,“我见到Queen也有类似的一件,但她穿起来很好看。”

 

 

许墨抬头端详她,他的女孩面容精致,四肢纤细,低头时像羞涩的白天鹅,抬眼时又像孤傲的黑天鹅,她是淬炼铸就的钢铁之花,天生就有凌厉永不凋谢的美。

 

 

许墨勾过她的头发,细细地缠绕起来:“不会,你和她不同,永远是不同的。”

 

“想去游乐园吗?”

 

“?那是什么?”

 

“一个可以玩旋转木马,可以坐云霄飞车还可以成为公主的地方。

 

 

“听上去很棒。”

 

 

 

 

 

 

第二天的天气出奇的好,门口的路灯上停着几只白鸽,见到人扑棱棱着翅膀,飘落的羽毛勾过几行歪斜的影子,晃荡开一圈温暖的阳光。

 

 

 

女孩穿上了那条白裙,莲叶边的裙摆在她膝盖上跳跃,白色的羊皮小高跟将她的小腿绷出一道流畅的弧度,他看到女孩小腿上深浅不一的阴影,那是阳光打磨在上的原因,闪耀着温润莹白的光泽。

 

 

她披着长长的头发,挎着咖啡色的小方包,刘海上的发夹熠熠生辉,她打开了车门,坐进了与她格格不入的艳丽跑车。

 

 

 

超跑在马路上飞驰而过,两旁的风将女孩的发送至他手,许墨扭头看她,看她每一次熟练的换挡踩油门,他发现女孩的眼睫是国人少有的长翘,在每一回的瞌眼抬眼间,会投下一片带毛刺的清浅阴影,近乎错觉般地认为是她眼底浓重的乌青。

 

 

他突然想:她的眼睛会是什么颜色?

 

 

 

 

他没有色彩,没有味觉,也没有闻感,只有不断撞入耳朵的尖叫和欢呼才能让他感受到他尚还活着的感觉。

 

 

女孩跑去买新奇的冰淇凌,他坐在长椅上,翻阅资料,暖风拂过纸页,穿透头顶婆娑的树影,筛下摇曳的金箔。

 

 

一双凉鞋出现在他视野,穿着蓝色条纹裙的女孩站在了他面前,许墨抬起了头,看到了他的研究对象。

 

制作人没想到能在游乐园遇到许墨,她有些拘束地将双手背在身后,看到许教授绽开的和煦微笑,不争气地红了脸:“你也来游乐场玩吗?”

 

 

女孩肤色白皙,发丝柔顺地披在肩膀———她的脖颈光洁修长,上边挂着细细的白银项链,是论谁都会怜惜的,养在温室里的娇弱花朵。

 

 

女孩端着冰淇凌跑了回来,发丝飞扬间擦过制作人的肩膀,奇迹般赋予了她色彩———她的发色是纯正的乌黑,在阳光下流转出温暖的光圈,她端着紫色的香芋冰淇淋,歪着头隔着阳光眨了眨眼:“这位是制作人小姐吗?”

 

 

许墨站起来行云流水地接过冰淇凌,目光灼灼地落在女孩身上:再近一点,只要再近一点,他就能看到女孩全部地色彩,眼睛的,唇色的,肌肤的,还有眼底的光彩。

 

 

可是他没看到。

 

 

许墨步入社会的这几年,描摹形态各异的行人,他的表情,他的为人处事,他的情感流露,统统通过这些陌生的老师,似乎没有一点来源于他的内心———除却昨晚那声笑。

 

 

他微微颔首,温声对制作人道:“对,陪小姑娘来游乐场走走,她第一次来呢。”

 

他揽过女孩的肩膀,转身离去:“玩得开心。”

 

 

女孩的身躯与大街上的女孩没有什么本质区别,都是一样的温软,可他又想,为什么他的女孩就该穿梭枪林弹雨,就该步行于黑暗,连穿裙子的资格与机会也没有。

 

 

 

摩天轮慢悠悠转动,他牵起她的手坐上了那个紫色的箱体,它慢慢升高,被钢筋水泥丛林的遮挡的阳光慢慢散在她身上,由小腿向上蔓延,逐渐晕染她的发尾。

 

 

女孩细细舔去嘴角的冰淇凌,盛在舌尖,被许墨一眼瞥见,促发了他自己的舌尖泛出想象中的甜味。

 

她托着腮看窗外,看建筑缓缓被踩在脚底。

 

 

许墨坐在她旁边,却看不穿她的心思,她不需要嘘寒问暖的关心,不需要体贴入微的观察,甚至不需要在手腕上戴一根皮筋以防她的闷热。

 

一具精良的人形机器在注视另一具精良的人形机器,摩天轮缓慢上升,许墨顺着她的目光所及处问道:“感觉怎么样。”

 

“那边的大楼是银灰色的,天空与远处摩天大厦的交界处成白色,下方的氦气球由红,蓝,白三色组成———”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能通过Queen看到色彩,还会触觉和闻感?”许墨不由得有些烦躁,他带她出来玩并不是让她解释周遭的色彩,这一刻,他发现女孩眼中只有身为Ares的自己。

 

 

女孩闭嘴了,她的手指划过钢化玻璃,最终还是轻轻问道:“您喜欢Quee吗?”

 

 

许墨皱起眉,颇为不悦地说:“我记得和你说过不止一遍,她只是我的研究对象———”

 

“可是她喜欢您。”女孩转过了头,第一次打断了他的话。

 

 

随后就是压抑的沉默,作为一台入世的机器,他有些不懂这台从未出世的机器的想法。

 

 

 

 

 

 

 

 

 

 

精致的白领端着楼下咖啡店买来的现磨咖啡,蹬着高跟鞋有些摇摇欲坠,有人与她擦肩而过,惹得她一声惊呼,对方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露出了稍带歉意的微笑:“抱歉啊小姐姐。”

 

 

青年背着黑色的琴箱,有些凌乱的刘海下是一双恍若流金的琥珀色,闪烁无辜的光芒。

 

 

白领脸色一红,瞬间原谅了他方才鲁莽的行为,怀春一般目送他远去。

 

 

凌肖心情颇好地登上大厦的顶楼,站在天台边缘,他能看到那座悠然转动的摩天轮。

 

 

他打开了琴箱,里面赫然是一把尚未组装的狙击枪,凌肖愉悦地吹了声口哨,他模样尚且年轻,眉宇间甚至还有一点细枝末节的稚气,可这一点末梢的稚嫩,很快被枪械的冷光打散,他手法娴熟地组装狙击枪,半蹲在天台的栏杆处,掏出了手机。

 

 

 

 

 

 

 

 

 

 

摩天轮即将升到最高点,呆萌的卡通氦气球也被落在了下方,气球下方的铁质篮筐里只看得出几点黑色的头顶。

 

 

许墨接起了电话,对方轻快地问了声好,直奔主题:“告诉你个好消息。”

 

“组织计划改变,由于你迟迟未对Queen出手,资料报告也没有传送上交,你被认定背叛组织,即刻被击杀。”

 

 

许墨无声笑了一下:“对你来说是个好消息?”

 

“升官发财死情敌,实乃人生三大幸事,再说一句,我的任务是射杀Queen,你不如猜猜谁的任务是射杀你?”

 

对话那头的枪械上膛音与面前的重合,许墨缓缓抬起头,看着眉间那管漆黑的手枪。

 

 

“Bingo!”

 

 

 

 

 

女孩拉开座位底下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把伯莱塔BU9Nano———袖珍的女士手枪,即便威力不大,在如此狭隘的环境中,子弹依旧可以贯穿他的头颅。

 

 

 

天际忽然昏暗,乌云层层叠叠压迫而来,一道闪电穿刺云层,落到了摩天轮的操控室,摩天轮在最高点缓缓停止,闪电将二人的脸一瞬照得雪亮,而后雷声暴怒。

 

 

 

 

 

市公安局被一声雷吓得不轻,电光灯明灭闪烁了几下,颤颤巍巍地又亮了起来,白起神色严峻地站在办公室窗台前,望见不远处霓虹灯闪烁的巨大摩天轮。

 

 

他眼皮一跳,有风划过指尖,小女警抱着一打资料打开他的办公室门:“白队,这些资料需要您过目————诶,人呢?”

 

 

大开的窗口吹散她的资料,小女警手忙脚乱地满地捡表格。

 

 

 

 

 

 

 

许墨放下了手机,仰头顶在漆黑的枪管上,唇边笑意渐浓,他舒展开双手:“所以说,第一个背叛我的人是你么?”

 

 

 

乌云压迫得很低,几乎要倾倒而下,又一道闪电落地,将女孩的脸劈裂成两半,一部分藏在阴影处,晦暗不明,一部分被照亮,像淬了火的匕首,女孩拉下了保险栓,开口的依旧是中规中矩的回答:“有等级高于您的命令要求我射杀您。”

 

 

许墨拿过一旁的资料———原本他打算逛完游乐园就直接回研究所,如今看来这一切都是被精心策划好的,没有突如其来的大雨,没有腼腆羞涩的鞋店服务员,甚至没有单纯无口的混血小美女。

 

 

 

他站了起来,眼底光芒渐渐褪去,昔日的Ares披上了战甲,他低头俯视这个最听话的影子,神情有些悲悯,悲悯不知神为何物的愚蠢子民:“你觉得你有把握杀了我吗?”

 

 

 

女孩小小地后退了一步,狭隘的空间把她禁止在几厘米后的铁皮座椅上,她看见了风雨中缓缓下降的氦气球。

 

 

 

凌肖的瞄准镜对准了躲在树荫下可怜兮兮的制作人,他咋了声舌 ,随后又瞄准镜对准了摩天轮顶部的二人。

 

 

 

“我是为您而生的。”女孩回答,她枪口偏转,连开三枪打碎了钢化玻璃,风雨蜂拥而至,鼓起双方白色的衣角。

 

 

女孩突然笑了,许墨有一瞬的恍惚,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的笑,纯粹不夹杂任何杂质,像雪原上的第一抹初阳。

 

 

 

 

她是最出色最隐蔽的杀手,可以在分毫之间割断对方的喉咙,也能在上司手中夺取那份珍贵的资料。

 

 

 

 

手中资料落空的那一瞬,枪声乍响,随后他腹部一痛,两枚子弹打入了他柔软的腹部,那里没有任何防御。

 

 

 

许墨晃了几下,扶住了锋利的边框,才没让自己跌落下去,风雨无情拍打他的面颊,如无数刀刃凌迟,女孩的手抚上了他的脸,她的指尖粗粝坚硬,上边有经年握枪而磨出来的老茧,如今这双长了老茧的年轻的手从他的眉眼抚过唇角,女孩的笑容越发明艳。

 

 

疼痛之后就是冷漠的层层扩散,他的衬衫被血濡湿了一半,洇开一片血腥的水墨画。

 

 

 

她的眼底泛出类似眼泪的液体,顺着眼角勾过了下颚,许墨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女孩精密的面容与思维下,依旧是温暖的血肉包裹着嶙峋的骨架。

 

 

“您是我生存的全部意义。”

 

 

许墨感觉腹部的疼痛蔓延上了心脏,他脆弱的心脏第一次惊恐地狂跳起来,他有种可怕的预感,女孩要离开他,要永远的抛下他,他能精密地算计好一切,是对自己都能狠下心的人,可他唯一狠不下心来的一件东西,居然要先一步离开他。

 

 

 

女孩真的很笨,在飘摇的天地风雨间,她能将所有大义,所有心思,所有的情感与告白一并吼出来,可是她没有,她狠狠推开了许墨,下方是尚未落下的氦气球。

 

 

 

 

“不!不要———”许墨第一次嘶吼,他的手勾过虚无的空气,就像他在梦中的一样,他根本没有攥到女孩的手。

 

 

 

这是他的女孩啊。

 

 

 

“怎么回事!”凌肖猛的揭开了雨披,站了起来。

 

身后的铁门被人大力踹开,浑身湿透的白起飞奔上来,看到那架狙击枪之后,他彻底冷下了脸。

 

 

“凌肖!”他咆哮,上前狠狠一脚踹向他,凌肖没料到白起中途会突然插上一脚,一瞬心思不集中,被白起一脚踹在了肋骨上。

 

 

 

他慌乱中侧身闪过第二轮攻击,贴着地面滚过一声含糊的谩骂。

 

 

“你在干什么!”白起揪起他的衣襟,黑风呜咽咆哮,直冲九霄而去。

 

 

 

 

 

 

 

氦气球突然掉下一个人,且身受重伤,他的血蜿蜿蜒蜒蔓延开来,脸色惨白,眼底的光却是晃动的。

 

 

 

游客惊慌失措地扶起他,被他一手挥开,他朝天空嘶吼,喊女孩的名字,却看到她扬着手中的资料,在雨幕中,轻松愉悦地翻阅起来。

 

 

 

许墨彻底证实了心中的想法,女孩顶替他背叛了组织,冠冕堂皇地在170米的高空翻阅高机密的文件,无数狙击手埋伏其中,瞬间就能把她射成一滩血肉模糊的人形糠筛!

 

 

 

 

风愈加强劲,雷电被裹挟着直冲云霄,女孩单薄的身躯在停转的摩天轮上摇曳,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卷落。

 

 

 

 

 

 

 

 

凌肖被狠狠贯在了枪械上,特警出生的白起在战斗力方面堪称变态,凌肖感到自己的脊椎有一瞬间的碰撞,可他来不及搓揉一下几近断裂的脊椎,又看向了女孩的方向。

 

 

 

 

 

许墨每一次大幅动的动作都在流泻他的生命与体力,衬衫已经被彻底染湿,外套也晕开浅淡的红色来,他开始剧烈咳嗽,血喷涌着溢出口腔,众人惊慌失措,死死按住这个不要命的年轻人,他的头颅不曾低下,直到他听到一声细微的破碎声。

 

 

 

 

似乎有什么彻底粉碎了。

 

 

 

 

一线血箭贯穿女孩单薄的身躯,而后是第二箭第三箭。

 

 

 

“不———不要!不要!!!”许墨剧烈挣扎,他挥开身旁的男性,氦气球离落地还有两层楼高的距离,他撑过栏杆直接跳了下去,落地时听到一声清脆声骨头折断声。

 

 

 

 

 

凌肖含着碎牙吐了一口血,摔在水坑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他的眼睛,他红着眼看到了残酷的一幕,女孩被子弹洞穿,在摩天轮顶摇摇欲坠,可他看不到击杀她的人是谁,有多少,又开了几发子弹。

 

 

 

白起揪起他的头发,又狠狠抡去一拳,他的额角狠狠撞在了狙击镜上。

 

 

白起抄起了琴盒不起眼的里层里一把小巧的手枪,几下组装完毕,对准了那双熟悉的眼眸。

 

“谁都不能伤害她!谁都不能!”

 

凌肖额角鲜血如注,他红着眼咆哮起来:“够了!就你的女孩娇贵,我的女孩就该低贱吗?!凭什么她应该被呵护在温室里,而我的女孩却要接受骄阳的暴晒!凭什么你的女孩有美好的糖果与衣物点缀,而我的女孩却要接受所有一切残酷的事实!凭什么啊!白起你告诉我凭什么!都是女孩子为什么要对她如此不公平!”

 

 

20岁的大男孩在暴雨中歇斯底里地怒吼,暴躁地像一头负伤的雄狮,哪怕折断爪牙,也要靠无用的咆哮渴望击退敌人。

 

 

 

 

 

 

女孩像一片单薄的纸蝴蝶从摩天轮顶轻轻飘落。

 

 

 

有很多个这样的雨天,女孩穿着高跟鞋从他的实验室外经过,带着那盆盛开的鸢尾花,在心底暗暗期待能去往那个种满鸢尾花的国度,她的上司笑容和煦,被一群女生围绕也不恼,那个穿着浅蓝裙子的制作人站在教室的另一边,以许墨为中心,划成了两道,一道是天光乍破时清浅阳光,一道是阴冷湿气的雨后污秽,她看向许墨的眼神,也是纯澈带着思慕的。

 

 

她原以为,她会永远是许墨身后半米处最沉默的杀人机器,会是他最坚毅的盾牌,可她没想到,许墨要的,不过是一个拥有丰富色彩,对所有节日富有仪式感,活泼可爱又爱笑的人形挂件。

 

 

 

 

她想穿裙子,可小腿内侧的伤疤像可笑的蜈蚣,她想笑,镜子里的人扭曲得像魔鬼,她也想活的像个普通女孩,可组织除了杀人,再没教过她其他技能。

 

 

 

 

 

170米的高度足够把她摔成一滩毫无美感的烂肉,洞穿心脏的创口倒是替她省去了再次落地的痛楚,她闭上了眼,下坠之前,她轻轻说道:“再见。”

 

 

他一定听得懂,在很久之前,他就教她如何使用唇语。

 

 

 

 

 

 

凌肖不可置信地看着女孩飘落,他手脚并用地爬到了栏杆边,嘶声喊道:“白起!救她!快用你的能力救她!哥哥!求你了!救她!”

 

 

他再一次喊了他哥哥。

 

 

风将远方的信息带给了他,人类的反应能力不足以让他在女孩坠地前托住她,她的心脏,早在170米的高空上就被击碎了。

 

 

 

凌肖呆呆看着女孩坠落,仿佛坠落在他的心上,彻底把它砸得粉碎。

 

 

他想起几年前,看到干练的女孩甩着长马尾与他擦身而过,散发淡淡的冷香,他知道那是Ares的助手,有一双黑到发蓝的深邃眼睛。

 

 

他踩着长板不小心踢翻了她的鸢尾花盒,蹲在地上抓耳挠腮,最后学着网上教程又偷偷给她种了一盆,等她做完任务,发现早该枯萎的鸢尾花开出了小小的花苞。

 

 

那一刻,凌肖觉得自己找到了此生的信仰,哪怕她永远不可能喜欢上自己。

 

 

 

 

 

许墨根本站不起来,大量的失血使他意识模糊,折断的小腿骨又迫使他清醒,那只白色的蝴蝶最终尘埃落定的时候,他又一次看到了她的色彩。

 

 

 

 

 

 

 

 

 

 

 

 

许墨醒来的时候发现床边家属座上居然坐着和他最不对眼的凌肖同学,凌肖见他醒来,合上了带来的考古资料,懒懒地站起来替他传唤了护士:“记得回去和考古社老丁头多说我的好话,毕竟我不是有意放他鸽子的。”

 

 

 

 

许墨脸色苍白,几日的昏迷令他立竿见影地消瘦下去,凌肖插兜晃了晃:“组织取消了对你的背叛质疑,恭喜你,你依旧是组织最年轻最美的许娇花。”

 

 

他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可惨了,被亲哥哥半路出来搅和了一脚,组织判定我办事不力有叛变嫌疑,我得先出去躲几天,没事我就先走了。”

 

 

 

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在门缝外神情有些古怪:“她的遗物我都整理好了,有张照片………我放在了你的桌上。”

 

 

 

 

 

 

 

黑色的大众在一处公园墓地停了下来,下来了一个穿黑风衣的年轻人,他费力地爬出车门,对司机点头致谢。

 

 

他拄着拐杖走得很慢,怀中抱着一束刚刚盛开的鸢尾花。

 

 

 

那方小小的墓碑被树荫掩盖,摇曳间洒下细碎的光斑,几根凌乱的凌霄花枝被摆放在一旁,上面还有新鲜的水珠,许墨将它挪过去了一点,放下了自己的鸢尾花。

 

 

 

他不愿在这里滞留太久,哪怕此刻云淡风轻,花香清浅,他也不愿再看到墓碑上的名字。

 

 

 

其实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雨中送别,也没有什么十八里相送,就像在每一个宁静的早晨,有的人留在了昨天。*

 

 

 

许墨转身离去,在回家的大巴上,他突然想起,鸢尾和凌霄花,都是在五月绽放的花朵。

 

 

 

 

 

 

餐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他窝在沙发上静静坐了一会,才想起不会有女孩再把手机递到他的手上,许墨站了起来,按通了接听键。

 

 

对方是组织旗下的医院,是他的专属医生:“非常抱歉,Ares先生,您所预约的那对眼角膜破碎实在太严重,毕竟连颅骨都粉碎了,根本拣不起细小的眼球和它的内部组织………”

 

 

许墨感到一盆凉水倾泻而下,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女孩对于眼睛尤其保护,每次的伤痕都出现在保护眼睛的手腕上,她为什么每次都在努力地记住颜色,每次都静静地望着天空———那是最变幻莫测的色彩,是最迷人的过渡和最醉心的沉沦。

 

 

 

她早就认定她是自己的眼睛,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

 

 

 

 

 

 

 

冬天来的迅猛而凶狠,许墨蜷缩在火炉旁,整理起报废的资料。

 

 

电话是海外的,对方操着一口纯正的法国口音,开口就捎带了歉意:“请问是许先生吗?实在非常抱歉,由于工作人员的操作失误,巴黎圣母院遭遇了大火,现在正在全力进行维修抢救,所以您的婚期预约将会不定期延长———如果您执意想在教堂举行婚礼,我们也可以提供其他郊外………”

 

 

“不必了,取消吧,新娘没有时间。”许墨挂断了电话,将一纸结婚申请函丢进了火炉,看着火舌闪耀明艳的光芒,瞬间吞噬了单薄的纸张。

 

 

 

他又抽出了文件袋里的一张照片,那是一张偷拍来的照片,女孩穿着婚纱坐在窗台上,晃着一只穿着水晶高跟鞋的脚,托腮望着天空,光影处理的很好,他甚至能想象到女孩盛满韶光的眸子里,轻轻一眨,就会溢出流光,温柔得醉心。

 

 

 

 

可是不会有纯白衣裙的女孩,端着花球在教堂对岸等着他。

 

 

 

评论(23)
热度(536)
  1. 共24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但为君故✨ | Powered by LOFTER